浑天卷大浪的日子没完没了的开始了!
起航伊始,小七就被从非洲东岸流向大西洋的暖流高达二十一摄氏度的水温狠狠宠爱了两天,日光和煦的就像麦兜脑袋里的马尔代夫。甲板上一躺,暖暖日光晒屁股,猫咪一样咪一大觉,这好日子就像从南大洋偷来的。可惜还没来及好好享受,小七就已驶过好望角,从此温度计上的水银柱越变越矮,一夜之间全船集体被打入冷宫,好日子也就这么日夜兼程的离我们远去啦。
随着我们的南行之路,冷宫迅速进化成了滚动冰窖,扬波之女的通关难度愈发升级。十几米的大浪八方涌来,水温降至六摄氏度 ,甲板上还时不时来个冰雹小砸一番,每一口呼进来的都是新鲜无污染的寒冰真气,一个机灵接着一个机灵打通全身经脉。主观体感温度像是零下八十度。
好不容易从甲板上风婆婆的愤怒吼叫中逃离,却发现温暖的底舱已经不见。一个个冻僵了的红脸蛋儿爬到甲板下才发现自己又误闯了一个除霜功能不太好使的大冰箱。每个行走的生物都冒出一团团白色的哈气。小七除了水龙头以外的所有地方都在渗水,我的船头小乐园也不如往日那般惬意:管同学温馨的东方夏威夷小床偶尔坠落的毛毛雨现在已经变成了冰河世纪的涓涓细流,手边储物格里常常随船摆动传出叮咚水声,伸手进去掏东西才发现冰冰凉凉——水已没过手指。哎大水冲了龙王庙歇后语,把头深深扎进潮乎乎气味微妙的睡袋,确保没有皮肤暴露于天降甘霖,埋头苦睡!
想起第一赛段刚开始的某个晚上,战斗民族二号小哥丹尼忽然认认真真问我:“管管,你有没有数过你带了多少电子产品?”咦,好问题!粗粗拉拉如我还真没数过。只知打包的时候自己的衣服只有小小一包,剩下的四个大大防水包里放的都是设备。
“不算配件,就算大件,我猜至少二十几个。” 他倒是挺笃定。于是我俩竟然认认真真数了起来:
相机机身两台镜头五个Gopro运动相机三台全景Gopro一台话筒两个小蜜蜂胸麦三套录音Zoom一个硬盘三个Ipad充电宝两个手机两个笔记本一台无人机两个Kindle阅读器一个……
加上各种储存卡、转换接头、读卡器、充电器插线板延长线,还真是不少呢!电子产品稍不小心就会接口生锈进水短路,要把这么些东东分装在不同的袋子里密封防水,整理起来活生生就是一个逻辑灾难。着急用的时候更加恼人,管管记性不好且没条理,每每翻开不同的袋子想找条数据线都像钻进无底深渊。可就算这样,跑完前两程,还是觉得器材不太够,一到开普敦经停站,人家国内双十一,俺在南非又大出血采购了一台大相机和七七八八小配件加一个严丝合缝的防水箱,这么一来,电子大军队伍又壮大不少。
风风火火起了航,雄心壮志拍一番……. 然后呢?我先垫个出场人物吧!
第三赛段壮汉云集,新加入的好汉全是体型巨大的大力水手。其中最大只的要数三年前就计划好要来参赛的萝卜同学。这位苏格兰金融小哥身型酷似皇家保镖,手臂有我三个粗,上肢壮的像范迪塞尔。在战斗民族一号小哥瓦德米尔带领的小组火力全开,掌起舵来阵仗恢弘虎虎生风,左右摆动幅度各四十度有余。
记得那是开赛的第三天,我们刚刚进入第一个低气压系统,萝卜同学意气风发的开着船,风速和船速都优雅,气温也还不太寒冷。小管兴高采烈抱起宝贝新相机,装上新镜头,蹦蹦跳跳上了甲板。看到悟空船长在船头忙活,在深蓝深蓝海水映衬下超有型,赶紧跑到前支索旁把自己挂住找个角度一通拍。船长一个箭步跑过来说:“这可是新相机,你这样很危——
画音没落儿,萝卜同学一个舵打高了,一个大浪卷来,我已经飞在半空中,后半句伴着扑进耳朵里的水声余音绕梁 “— 危 — 险 — 啊!” 再回过神,我已经坐在两米开外的甲板上,这一屁股墩摔的可真瓷实,整个人像颠裂了八瓣儿,低头一看,相机屏幕闪了两下,灭了…… 前面的镜头,碎了。
两员大将,光荣牺牲。
刀子嘴豆腐心的船长下了甲板,探过头瞪我一眼:“你就是个大傻子!我一点都不会同情你的!” 不一会儿又转悠回来,拿起我的相机尸体这擦擦那吹吹,试了半天确认无法妙手回春,又气呼呼走开了。
船长苏马斯
开赛第五天,船舱里已如水帘洞。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向外探头一看,余光扫见我的充电小格子似乎冒出了一缕青烟,吓得我一秒清醒。来不及穿上外衣外裤,从两米高的床上蹦下来,冻的乌鸡溜瘦的哆哆嗦嗦拔掉插头,抢救下在已经短路的相机充电器。原来是充电格里凝结下来的水珠一直滴在电池和充电器上…… 才发现整个格子里其实已经积了满满一层水,电脑,相机,所有放在其中的电子设备都危在旦夕!
第三名小将,躺枪而亡。
亡羊补牢,尽我所能擦净积水,但也没从根源解决这一难题。一筹莫展间只见船长一脸灰溜溜拎个鼠标过来问我讨干燥剂,原来全船最命根子的导航台也难逃水患呢。
开赛第六天,已经学乖的我万般不情愿的套上超不方便的防水罩(因为我的镜头都是手动对焦的定焦镜头,套上防水罩基本没法对焦),一出甲板,因为温差太大又无可避免的潮湿,防水罩滤镜与镜头之间的空间就被雾气罩满(outex的定制防水罩千万不要买,又贵又不好用),镜头前一片白花花啥也看不清了。不拍不甘心,拿出来相机拍又太危险…… 眼前搅海擎天的波涛直接征服了我的理性,爬到甲板下,掏出宝贝相机,想着从这大浪中偷到几秒珍贵素材也是值得了。上甲板!裸机登场!
咦?这没几分钟的功夫,掌舵的咋又换上了萝卜哥,心中暗暗惊悚萌生退意,又侥幸想着猫在中仓应该相对安全一些。刚打开镜头盖,哗!噗!砰!眼前一蓝,世界又模糊着翻腾了,脖子手腕一股刺骨寒流窜入,下意识把相机抱在怀里,我、又、一次、被浪、卷着、飞了出去…… 这次,飞得更高更远,直接摔在了下风船舷边缘,海水漫过半个身子。镜头没碎,相机屏幕变了蓝屏,挣扎着闪了几下,又彻底熄灭了。
第四元大将,离我而去…….
萝卜哥哥无比抱歉,全船深表同情的同时还总结出一个规律,管管上甲板,一分钟内必有大浪!船长从此开始公开谴责并严厉禁止我拿着裸机上甲板的冒失行为。多么痛的领悟……蓝鹅,伤亡惨重的电子大军损兵折将之路还并未结束,挂在船后的Gopro被大浪卷走,充电小格子里还在日日上演水漫金山……
好心的袁大使实在看不下去苦风凄雨的我,把自己潜水用的卡片机慷慨出借。从此再没有专业设备,不用设置快门光圈,无需手动变焦,专心做回摄影小白。
袁希
航行三个月有余,跨了两回大西洋,活蹦乱跳不晕船的皮实小管竟然在印度洋上遭遇了屡陪夫人屡折兵的至暗时刻。也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拥抱挫折也是一种与众不同的体验。只是,赛程还没走完三分之一,大水纷飞的现实里,我究竟该怎么避免再次伤害呢?
本文图片管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