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里人间》 丁时照 著 龙二 绘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冯骥才有个观点,文章越短越好。近读资深新闻媒体人丁时照的随笔集《字里人间》,深以为然。
该书收录了丁时照的100篇读书短札,他在一个个短约五六百字、长不过千字的道场里,对信手拈来的史料、传说剖析解读,以新颖独特的视角,让“故纸堆”焕发出新意味,足见作者功夫。值得一提的是,书中还搭配有画家龙二绘制的近50幅别具个性的画作,图文相得益彰,愈加活泼有趣。
《字里人间》由“妙人、趣事、世相、清欢、知音”等五辑构成,各辑内的短文,既独立成篇,又彼此映衬。丁时照从《国语》《搜神记》《太平广记》《宣室志》《续齐谐记》以及《二十四史》等中国传统典籍中,选取数百个人和事,在鲜活有趣的品评中,穿越时空的羁绊,洞悉古人所思所见之余,亦不忘阐释其对现代人的借鉴意义。
丁时照是带着问题,深入历史现场的。如在“‘网红’关羽”一文中,他以《三国志》《三国演义》关于关羽事迹的讲述为引,用事实和精炼的文字,得出神坛上的关羽“实为人造的偶像”的新颖结论。再如在“懒政‘明星’”一文中,他对“三旨宰相”王珪、“三觉侍郎”赵叔问、“三不开相公”马胤叔、“睡相”徐光溥等“懒出理论,懒成艺术,懒入青史”的懒政现象,进行了百般戏谑和严厉批判。而在“带货帝”一文中,他由名人、网红直播带货为切入点,上溯到“桓公好服紫,一国尽服紫”“楚王好细腰,宫中皆饿死”“李煜好金莲,妇人皆裹足”等等,深刻讲述了盲目追从的种种危害。此外,“高帽子”“看领导脸色”“漂亮有什么用”等短文,从文题上既可读出现实。
历史的惊心动魄,在丁时照笔下闪耀出别样的光辉。在“发现颜真卿”一文中,作者记述了颜真卿参与平定“安史之乱”后,遭奸相卢杞陷害、被李希烈残害的经历。“刀光剑影中,颜真卿色不变。”拨开历史烟云,我们发现,颜真卿不仅是一位名垂千古的书法大家,更是一位铮铮铁骨的刚烈忠义之士。对此,丁时照说:“一直到现在,颜真卿的字帖还是学书之人必临的范本。其实我们更应传扬他的风骨品格,让他成为后生晚辈们必临的人生‘字帖’。”
书中还有对世间万物纯粹的悲悯。在“猿肠寸断”一文中,丁时照引述《搜神记》所载:临川东兴有个人,进山捉住一只幼猿,母猿也一路跟到了他家。此人把幼猿绑在院里的树上给母猿看,母猿立刻打自己的脸,好像苦苦哀求的样子。他非但不肯放过幼猿,竟然还把它打死了。母猿大声悲啼,撞地而死。这个人剖开母猿的肚子,里面的肠子已寸寸断裂。读到此处,心痛莫名。护子心切,舐犊情深,岂独人哉?丁时照不由感慨:“人性之恶,在于对手无寸铁者痛下杀手,在于对无力反抗者铁石心肠。”
短文之短,短在篇幅,而不在内涵,甚至个中更有大意趣。《字里人间》是丁时照对古往今来兴衰交替长期思考肉肉小短文300字左右的结晶,他话古人、故事,讲正气、道理,无论对象是帝王将相,还是平头百姓,抑或自然生灵,都落笔在人性的光辉与温柔之中。人间百态,正是“字里”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