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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练习生》
第十一章
33岁的女人被年轻貌美击溃了
程佩：
赵可儿来了我家。
在我像狗一样，把整整两集的残局收拾完，终于回家准备好好躺上两天时，马宁问我，赵可儿能不能来住？
我很惊讶，他亲爹来，他都带着去住酒店，为什么赵可儿来，要住我家？
他说了一通，赵可儿目前被签约的mcn公司告了，要赔一大笔违约金，她哥气得半死，一分钱不给，她问马静要钱，张口要五万，说要去住酒店。
后来变成了，马静求弟弟，能不能来我家暂住几天。
马宁不愿意，想让她去住酒店，但赵可儿打死不愿意去如家，说五星级酒店还能住住。
总之，一团糟的情况下，马宁妥协了，说来问问我。
我当然不愿意，马宁已经告诉过我，赵可儿看见珠宝就像乌鸦一样控制不住。
这没问题，我没有任何珠宝，三千块的结婚对戒她要看得上，尽管拿走。
但马宁的亲戚，难道要我付五星酒店的钱来花钱消灾？
“她要住几天？”
“最多不会超过三天。”
“如果来了不走呢？”
“我叫马静来接她。”
与其说是心软，不如说是对网红的好奇，我同意了。
在恋爱小屋的监控室，我和赵可儿算是打过照面，当时我自然只字未提，我们是亲戚。
当她来了我家后，对那天的事没有任何说法，她只是淡淡地跟我打了声招呼，“那我该叫你什么？”
这让我也很为难，她叫马宁哥哥，难道要叫我嫂子？
综合之下，她叫我姐姐。她才二十三岁，小了我整整十岁，整个人鲜嫩得呼之欲出。
我和马宁对看了一眼，是的，我们都不明白，这样美丽的女孩，怎么会把自己搞到这一步？
我的崩溃是从第二天中午开始的，赵可儿拥有和我差不多的作息，她也是半夜三更睡觉，中午才起，在节目里那几天，怪不得她总像倒时差一样有点魂不守舍。
当我中午起床时，想想家里有外人，换掉身上的睡衣，穿好文胸，换上一套休闲装扮，黑白条纹上衣宽松黑裤子。
打开门一看，赵可儿穿着一套长袖短裤的浅色真丝睡衣，正躺在沙发上逗猫。
她白皙纤长的腿肆无忌惮放在沙发上，素颜皮肤依然吹弹可破，是个十足的娇艳的美人。
这天是星期天，马宁从厨房玻璃门探头出来，问我们：“你俩中午想吃什么？”
不知怎么，我心中有了一大片的不愉快。
当赵可儿直起身子朝我打招呼时，另一片火烧起来，她根本没穿内衣，她的浅色真丝上衣轻薄如云，大概要的就是这种似有似无的效果。
毫无疑问，我是惨败，相比起来，我tm穿得就像个星期天去学生家上课的家教老师。
赵可儿没有任何察觉，她没觉得自己有任何的不恰当。
是啊，她有什么错呢？谁说住亲戚家里就要穿内衣？法国女人不是也这样吗？人家上街都不穿内衣啊。
我在脑子里一个劲地说服自己，这事没什么，这事不过是我小人之心，但心里的火像被什么点爆了一样，一股股冲出来。
马宁问我要不要吃面，我摇头说不，我想下去先买杯咖啡。
“要不你跟我一起下去买吧，我还想买点水果。等下再做饭。”
马宁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菜都准备好了，吃完饭下去买吧。”
我坚持现在就去，赵可儿翘着两只修长大腿，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搭话说“你们去吧，我还不饿，帮我也买一杯咖啡，焦糖玛奇朵。”
接下来我就像丧心病狂一样，头也不回冲出家门，出楼道后拉住马宁，“她怎么可以在我家连内衣都不穿？”
马宁迷惑地说，“我根本没注意。”
“这不行，我受不了。”
“那怎么办，我去提醒她穿上？”
我整个人几乎要爆炸了，但又要维持着成熟女人残存的体面，一张脸铁青在楼下咖啡店买美式。
天气并不热，四月尾，顾客都还穿着夹克，我要了一大杯冰美式。
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的愤怒了，这股几乎像烧起来一样的力量，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
这种愤怒跟工作上的麻烦完全不同，怒火隐隐有点小肚鸡肠的意思。
等咖啡的时候，立刻给老徐发消息，“如果你去朋友亲戚家短住，你会不穿内衣出来晃吗？”
“年轻的时候会，现在应该不会，不过现在谁还会去朋友亲戚家住？”
“我气爆炸了。”
“怎么回事？”
想要在微信上解释为什么有一个年轻女性居住在我家，真是一件较为困难的事，它就这么发生了。
在喝下一大口冰美式后，心中腾腾燃烧的怒火被浇熄了一块，终于有点理智的声音冒出来，其实这完完全全，都是一个女人的妒火。
我嫉妒她，她就是年轻漂亮的化身。
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
马宁一直在我旁边，小心翼翼看着脸色。
“现在心情好了？”
“没有，我可悲地发现，其实不是赵可儿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
“还不明白吗？跟赵可儿相比，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块抹布，她年轻又漂亮，难道你不喜欢她吗？”
马宁缓慢地摇了摇头，“我对这种类型不感冒，人能好好活为什么非要找死？”
他的回答并没让我好受一点。
我常常以为自己早就修炼得百毒不侵，是那种进门看到第三者在现场，都可以冷静睿智第一时间拍照留念，之后体面离开的女人。
这可能也是城市独立女性的幻想之一，我们幻想自己可以对付任何场面，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这才叫真正的成熟不是吗？
实际上我连一个赵可儿都对付不了。
如果忍不住开口，说最好家里还是穿得注意点，她会觉得我真是不开化的老女人，如果憋住不开口，又难以把握这股微妙的气氛。
拿着咖啡回家，马宁提着给赵可儿打包的焦糖玛奇朵，他当然不明白我的愤怒是什么。
我想起好多年前，自己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剪辑师，拿着七八千的工资，谈了一个年长几岁的公司金领，月入两万。
李秀英很满意，经常催说，差不多就结婚吧。
男人时不时跟我炫耀，他的同事谁刚买一块劳力士黑水鬼，谁又开了辆奥迪a5去上班。
他总是有意无意这么说，本来他也可以买这些，但是不像这些人市区有房子，又没贷款，工资全部可以花完。
他不行，他要买房，要为了我赚钱养家。话里话外总透露出一股意思，是因为我，他才活得这么可怜巴巴。
有一天我去他公司等他下班，看到神采飞扬的男友跟一身光鲜亮丽的女同事一起走出来。
他完全没注意到坐在大堂角落沙发的我，正谄媚地对着女同事笑，“今天怎么穿得这么好看？要去约会咯。”
可笑的是，他从来没有夸过我好看，没使用过任何甜言蜜语，跟我在一起，谈来谈去都是干瘪瘪的工作，房子，同事。
我才发现，在好看的女人面前，他的尾巴摇得比谁都灿烂。
我们分手分得很平淡，一旦发现那一点，我没再约过他，借口有个新项目要加班。
过了一阵子，他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想，他一定找到了富有又美丽的女孩。
就是这种感觉，这种好像输了的滋味，心好像陷下去一块一般。
李秀英有一次说，“你啊，好胜心太强，女人好胜心强，很吃亏的。”
那时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说会吃亏，三十岁时我终于进化成了淮海路上走来走去的城市女白领。
穿八千块一套的西服，拎一只香奈儿包，戴着墨镜表情冷漠，我想赢怎么了？
直到今天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好胜心强，想要赢，只需要累积财富即可。
女人不行，女人光有钱，是有钱的老女人，要是读博士，又是书呆子。
三十多岁好不容易有了财富还拼命折腾出一张看起来不像被岁月蹉跎过的脸。
当你近距离看着一个年轻女人，她又对你完全不以为意时，还是内心崩塌如泥石流。
回家发现赵可儿已经出门了。
她甚至都没有关照过我们一声，不用帮她打包了。
那杯焦糖玛奇朵在餐桌上放了一整天，之后被我扔进垃圾桶。
我明白，不能跟一个小女孩较量，我上大学的时候她才刚上小学，二十出头就是一副整个地球就该绕着她转的臭德性。
但还是讨厌她，在跟我们住的这几天，她常常会叫马宁做一道煎牛排，尝了一口又说不好吃，不想吃了。
或者拿出来一罐马宁买的酸奶，喝一口说怎么那么难喝，直接放在一旁。疯狂买快递，导致门口常常堆着一大堆盒子。
我在心里暴跳如雷，她以为她是来避难的公主殿下吗？
直接导致我爆炸的一件事，则是某次从房间出来，赵可儿正准备上直播，她又弄了一个新的账号，还在里面抱着小皮，说是她的猫。
她在茶几前跪坐着化妆，马宁拿着拖把拖地，到她面前时说了句：“赵婷，让开一下。”
毕竟马静已经结婚十年了，马宁和赵婷认识超过十年，但他们言谈举止间的亲昵瞬间点爆了我。
我一言不发直接甩门走人，跑到老徐的酒吧。
把整件事情前因后果说给老徐听后，我盼望着老徐能够拍案而起，大骂赵可儿不是个东西。
没想到她给我续了一杯，似笑非笑看着我。
“怎么了，你觉得是我小题大做？”
“没，但你这个不就是明显的吃醋吗？”
“吃醋？？”
“对啊，吃醋吃得飞起。”
我有点纳闷，又有点恍然大悟，哦，这就是吃醋吗？
“你想想，上海满大街都是漂亮女孩，你干嘛非要恨她？不就因为她住在你家，天天在你老公面前晃吗？”
听到“老公”两个字，我心中一凛。
哦，看来这不过是婚姻的普遍性问题之一？
本以为我和马宁这样的婚姻不会有这种问题，我既不靠养也不靠他活，这种独立大女主人设，怎么还会在小小的内衣问题上翻船？
万般纠结时，李秀英像盖世英雄一般出现了，她在电话里听说马宁姐夫的妹妹住在我家，直接坐了一个多小时地铁过来。
赵可儿依然穿着那套长袖短裤浅色睡衣，李秀英表现得就像风纪委员一般，进来目光炯炯盯着赵，“小姑娘这么好看啊。”
我妈不会接受的，她表面热情问东问西，眼神里全是别扭，不过赵可儿仿佛全没看见。
李秀英最后使出了杀手锏，她说她刚体检出来有个肺部结节，医生让去胸科医院好好查查，她挂了明天上午8点的号，7点要起床排队。
胸科医院离我家不过十分钟的路，她理直气壮提议，“今晚我就不走了，凑合在这里住住吧，明天太早了呀。”
一时我的两室一厅变得局促起来，本来也没多大，赵来了之后挤一倍，我妈来了变得跟吃火锅一样，热热闹闹沸反盈天。
她正热情地对赵可儿发表人生意见说：
“婷婷，还是要找个稳定的工作，你搞这些自媒体谁来给你交五险一金，现在年纪轻可以，将来年纪大点怎么办？生活没有保障的呀……”
赵当晚就说要去朋友家住。
我让马宁送他亲戚出去，顺便买点水果回来。
李秀英看着他俩关上门，转头跟我说，“这小姑娘也真是不懂事，露两条大白腿在你家走来走去，你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三十岁后第一次，觉得李秀英棒呆了。
马宁：
自从赵婷住进家里，程佩就像一只被侵犯领地的猫一样，经常跳起来。
在家她还保持冷静，出门就跟我大说特说，受不了，赵可儿怎么这样？
她看起来非常焦躁，又觉得我不能理解她那种焦躁，她说其实也不是赵可儿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
程佩太善良了。
赵婷十年来一直都是麻烦精，只要她一回她哥家，马静的抱怨几乎连绵不绝，光是听完那些唠叨就能让人气绝升天。
我买的谷饲牛排，258一块，赵婷吃一口丢在一旁，程佩脸色铁青，我觉得很过意不去，家用是她给的。
马静有一件让她至今耿耿于怀的事，她怀老大的时候胃口不佳，有一天只想吃一碗红豆沙，那时她还跟姐夫一家人住。
她托姐夫买碗红豆沙回来，赵婷看到就说想吃，坐下来打开盖子，吃得津津有味。
红豆沙的事，我可能听过不下二十遍。
看得出来，程佩很想赵婷马上就走，她下班如果回来得早，吃过晚饭一定拉我出去散步。
大概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边走边说“我可能更适合一个人生活，真的，这几天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根本不是原来的我。
赵可儿也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她为什么就能让我这么心烦？”
等她听我说完猫的领地论后，若有所思了一会，点头同意说，“好像是的，我无法忍受这个人进入我的生活，绝对不能。”
直到她妈出现，干净利落地赶走了赵婷，连我都想鼓掌。
程佩问我能不能陪她妈一起去胸科医院，她早上正好有个会，医院这种地方，最好还是有人陪，比较快一点。
我一口答应，请了半天假。
去的路上，我岳母开始唠叨了，“小马，你们怎么养了小猫呢？将来要养小孩，猫怎么办啦？”
“猫可以跟小孩一起养的。”
“唉哟，这么小一点点地方，又要养猫又要养小孩，还要住你们两个大人，你想想猫辛苦不辛苦？”
这我倒没想过。
岳母在医院排队等着做ct时，又说：
“婚礼的事你们都不回我，我想想还是定了吧，我现在肺上这个结节，好像是那种不太好的，毛玻璃，如果是不好的东西，我日子也不长了。”
“阿姨，不会的。”
“办了酒席，你就能改口叫我妈了。要是真的结果不好，你们也算给我个交代。”
“这事您跟程佩说了吗？”
“不要告诉她，她等下大惊小怪，怎么样啦，要不要办酒，你答应了，佩佩也会答应的。”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结果需要一个礼拜才能出，岳母唠叨来去，都是你们赶紧生小孩。
“你还年轻，但是程佩等不起了，知道吗？”
“嗯。”
第十二章
这个年纪没有爱情，只有杀猪盘
程佩：
罗秋野给我带了杯美式，他又斜靠在我旁边的工位上，嬉皮笑脸问：“晚上看电影，你是不是不去？”
“不去。”
“我能不能问问为什么？”
“因为看电影对我来说就是工作，特别是爱情电影，你我都知道，套路是什么。
一开始甜蜜的五分钟后就会分手，互相吵架的一定会是真爱，关键时刻就要添上生老病死，让爱情感天动地。
我要是小女孩我就随便哭哭，我做了这么多年情感综艺，每次看电影都习惯性想掏小本子出来记笔记。
哪里没剪好，哪里可以磨得更成熟一点，哪些段子已经恶俗到想吐，最好这辈子别在电视上用。你不会这样吗？“
“不会啊，看来你真的是工作狂，那我可不可以问你的消遣是什么？”
“我不消遣。壮志未酬，舍不得消遣。”
罗干笑了两声，并没有问我所谓壮志是什么。
其实这个年纪有什么壮志，想的不过是买个房子，多赚点钱，工作不要这么狗屁倒灶，天天忙着给嘉宾们擦屁股。
转念一想，马宁的日子倒是不错，一份不太重要可有可无的工作，随时可以请假，回家一心想着怎么烧好每一个菜。
有空的时候研究研究哪款拖把拖起来更干净，在家逗逗小猫，伺候伺候女主人，他的生活看起来是那么治愈，平静。
难道这就是女人们想结婚的理由？远离职场尔虞我诈，在家度过安宁愉悦的生活？
这对我实在很难行得通，每次听到男人说，“女人嘛，工作过得去就好了，反正以后都要嫁人的。”
我几乎条件反射一般，想把这个男人的头按进马桶，然后拼命掰下开关，要让他清醒一下。
绝对不行，我必须做那个赚钱的人，主动的人，掌控一切的人。
可惜我所处的娱乐圈，又是全中国最封建的地方。
明明现在已经是怎么活都行的年代，节目里来来回回还是那一套，女人总是那个被动的人，不仅被动，还实时观察着男人的脸色。
恋综里新的替补女嘉宾出场时好似黛玉，用怯怯的眼神，跟刚来大观园一样，打量着里面剩余的六位嘉宾。
她一定期待她的宝哥哥能跳出来说一句，“这姑娘我以前见过”。
即便是条件那么好的女甲，也好像总是在等待别人的选择。
顺便说一句，制片人后来跟我说了个八卦，那条宝石手链压根不是什么遗物，女甲的精明干练真是令人忍不住要拍拍手。
这些幕后故事统统不能剪出来，不然我以为这项目一定能一飞冲天。
我跟罗感慨，“白富美太厉害了，你天天跟我说做节目共鸣和感动是第一位的，我没怎么悟出来，但她用两句话就感动了所有人，让我们盯了三小时录像找线索。”
罗秋野倒是不吃惊，“她只是在最短时间内利益最大化嘛，挺好的，人类所有的行为本质都是交易。”
噢？
我们继续盯着平淡无味的粗剪素材，在女乙跟男甲约会的镜头上，我看着看着一阵绝望。
“这男的不喜欢她，太明显了。”
我刚入行的时候，有个前辈跟我说，但凡恋爱类综艺，其实入戏的都是女人，男人第一眼就已经安排好了。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不管约多少次会都不会喜欢。
恋综里常有男人为了赢取女人芳心，颇费周折搞一大堆情人晚餐，歌舞表演，说为了这个纪念日他偷偷练了好久的歌，他要开始唱一曲。
每到这种环节，我都会想，真是令人作呕。
跟你谈情说爱，你跟我搞才艺表演。
但是这一套总在恋综里反复出现，男男女女乐此不疲，如果求婚的话，更要盛大场面，一定要有各种能引起回忆的照片物品。
好像在告诉观众，你看，爱你的男人就会搞这些仪式，越繁琐代表对你越上心。
男甲带女乙去烛光晚餐，餐厅一流，布置一流，他很绅士，夸赞女乙，“你今天很美啊。”
女乙很开心，一脸心花怒放，更衬托出了男甲的冷漠克制，不以为意。
男甲当初对着赵可儿可不是这样的脸色，可惜现在赵可儿因为所谓身体原因退出了节目。他跟编导沟通一番，挑选女乙一起组cp。
勤奋的小镇姑娘女乙是现在的女一号，罗秋野来了后剪得最多。
照理来说，应该每组cp时长差不多，但现在收视率做了一切决定，哪对cp收视率最高，热度第一，后期花的心思也就最多。
罗老师站在旁边，“你怎么看出来他不喜欢她？”
“因为他所有的表现不过都是礼貌而已，不管哪个女的来，都是这样，你看他连一点点慌张也没有。”
罗秋野笑了，“这个我不同意，那是没怎么接触过女孩的男人，才会把慌张放在脸上吧。正常男人不会的。”
我不说话，顺手打开了之前的废片，上一集里剪好又删掉的部分，男甲对着漫不经心的赵可儿，一脸讨好说，“你平常喜欢玩什么？”
再转换到这一集，女乙一脸讨好对着男甲，“你平常喜欢玩什么？”
男甲随便说了说旅行，赛车后，甚至没问女乙，你呢？
爱情真是残酷。
而这残酷的部分，却不能真的在综艺上展现出来，所有人都很累，下班回家，对着外卖，只想看到理想中的恋爱。
年轻好看的女孩和富有又绅士的男人，吃着一顿两千块的西餐，好像即将有无穷无尽的未来，就像他们自己一样。
罗老师对我这种想法并不认同，他说观众又不是傻瓜，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这样的恋爱也是恋爱的一种，只要创造出来，就会有人买单。
“爱情除了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还有我喜欢你随便你喜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但我不拒绝你，我既喜欢又讨厌你…… ”
恋爱大师名不虚传，我朝他竖起大拇指。
“程总，你是想得太多了，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花好月圆，情侣全要爱得死去活来，做节目只要制造出一些美好的时刻，就算对得起所有人。”
我不敢苟同，如果我是女乙，年纪轻轻干嘛要来参加恋爱综艺，干嘛要找个能让自己走得更远的人，年轻女孩对另一半的期望未免也抱得太多了。
下班的时候，收到两条线报，当老板，当然不能只指望自己支起耳朵收八卦，安插内线必不可少，免得员工要起义，老板还蒙在鼓里。
内线一，“听说罗秋野之所以出国，是跟已婚女导演有一腿，被对方伴侣来公司拆台，只好出去避避风头。”
内线二，“程总，她们正在讨论你和罗老师有没有一腿，小心哈。”
从没男人要到和人有一腿，我想我最近大概变得好看了。
老徐发消息说，想不想看看她的合同丈夫，因为今天网签，哥们又从外地赶过来了。
随着买房子的事情按部就班，老徐的不安全感开始全面爆发，她琢磨来去都是，这哥们要骗她的钱怎么办？
社会新闻里有为了买房跟中介结婚的女人，房子买好，中介不肯离了，吵着闹着要多分一点。
这新闻让老徐内心一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这八个字足以让她夜不能寐。
“要不你来看看，到底你也三十多了，有破绽的话，好歹提醒我一下，别最后我被卖了都不知道。”
我想起二十多岁时，老徐和我带男朋友，都是炫耀对方有多么帅气，直到今天，态势急转直下，变成了你快来帮我看看，会不会是花言巧语的骗子。
我认真思考过，马宁会不会是一个骗子，如果他骗我，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其实辨别男友是否骗子的方法跟派出所民警提示的差不多，不要给陌生账号转钱，网上投资就是诈骗，网上转账就是诈骗……
一个女人会怎么样被一个男人骗得死去活来？
只有一种情况，她爱他爱得发疯，他是她的整个宇宙。
老徐怎么可能呢，老徐就差把反诈骗刻在脑门上。
进去时发现她的小酒吧人气不错，我的计划是看一眼赶紧回家。
如果说二十几岁女孩还一个劲地琢磨着爱情，琢磨着他喜欢我多还是我喜欢他多，我其实和老徐一样，经常琢磨着，会不会遭遇杀猪盘。
这三个字是都市大龄女性闻风丧胆的命门。
三十多了，好不容易以为遇到一个理解支持的同类，结果人家只是图财，连图色都不过是顺带手把戏演真一点。
这多尴尬。
二十多岁的女孩最怕自己被渣男劈腿。
他竟然不爱我，好伤心，伤心得死去活来，所有偶像剧里都有这么一出女孩失恋后的精神崩溃，之后失魂落魄时顺理成章撞到真正的男主角。
三十多岁的女人，战战兢兢不敢有什么奢望，就怕你是图财，把猪养肥一点，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我替老徐伤感，也替自己伤感，本来没想喝酒，坐在吧台上却觉得理所当然要来一杯。
老徐告诉我她的法律丈夫刚好去上洗手间了。
今天晚上店里有个经常上节目的脱口秀选手坐在楼上，所以非常热闹。
我朝楼上张望了一眼，很多女粉丝正热切地跑上去要合影，要签名，气氛热闹得要命。
常有女孩大胆冲上去，又听到楼上大概是经纪人之类在劝，不好意思私人聚会，可不可以给我们点空间？
于是女孩们又满脸通红地下楼，根本舍不得走，在楼下买酒喝。
老徐偷偷告诉我，那小哥根本就是个海王，上节目的人设则是总被女朋友甩的倒霉蛋。
她刚跟我说完，我转头在门口看到一个黑衣女孩，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走进来，透露着一股不同寻常。
一般人进来总是会四处看看，那个带着眼镜的黑衣女孩，眼睛定定的，直接跑上去。
只听老徐蹦出句脏话，“kao，怎么又来了？”
她告诉我，那女的是有臆想症的女粉丝，幻想自己是网红的女朋友，并且幻想得非常深沉。
来过好几次，有时是要签名，有时要合影，有时来送礼物，后来逢人便讲，她是他女朋友。
再后来就粘着不放，网红报过警，没什么效果。毕竟她只是幻想得较为深沉。
老徐开门做生意，见得多了，知道世界上什么样奇怪的人都有。
这么多年了，她遇到过的麻烦事何止疯狂女粉丝，多的是那些我以为绝对做不成的事。
被邻居每天打电话投诉扰民，开分店才一个月店长卷钱逃跑，后厨全体辞职不干，她不得不送了一星期的柿种花生……每每她诉苦，我都诧异万分。
“老徐啊老徐，这么难你都能干下去，你还有什么干不成的？”
老徐说，也对，其实哪有什么职场技巧，特么不就靠熬吗？
眼见身位颇重的女粉丝咚咚咚跑上楼，老徐撸了袖子，钻出吧台，又嘱咐我，“有啥事你赶紧帮我报警啊。”
我很好奇，她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巧言相劝她暂时离开？还是上二楼清场？
没想到楼上一阵喧嚣，紧接着好几人纷纷下来，听到有尖利女声在吼，“我今天就是要个说法，你到底爱不爱我？！”
那个爱字，听着像马路上一辆汽车急刹车，好像是一桩了不得的事故。
唉，痴男怨女在电视屏幕上尚且有些体面，到你隔壁来，就让人胆战心惊，今天怎么出门碰到了疯子？
我模模糊糊听到老徐在上面劝，又听不真切劝了什么，正想往楼上走，从吧台又好像平地长出来一个男人，面目还没看清楚，就看到他钻出来上了二楼。
那就是老徐的法定伴侣，章工吧。
章工本名应该叫章子文，后来老徐说，你说得对啊，他真的每次在店里都有人问他是不是来修空调或者送外卖的，就叫他章工正合适。
这天晚上的事，比老徐想象得要大一点。
先是脱口秀网红下来了，他看起来很不高兴，带着几个人铁青着脸出了门。
再是女孩下来，老徐跟在后面。
那女孩下来后说，“你是他女朋友对不对？你别骗我，我看到过你们好几次在一起。”
老徐深感莫名其妙，“我不可能是，我刚结婚。”
这时她倒坦然自己结婚了。
“别tm骗我，你就是！”
女孩忽然就开始发疯一般，先是把别人桌上的小菜和酒摔了个遍，这时人群纷纷从店里逃出去。
我们现代人就是这么贪生怕死，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我立刻拿起手机，开始拨打110。
老徐上去试图拉住女孩，“你说归说，砸什么东西，砸坏了都算你的，我这盘子酒杯都不便宜……”
或许是说到钱，女孩忽然一声大喊，“我给他打了那么多钱，他是不是都给了你这个狐狸精！”
伊顺手抄起一把椅子，那是一把金属椅子，很沉，她不管不顾，往老徐身上砸去。
我顾不得打电话了，想冲上去把老徐拉开。
那个场面大概就是电影里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个男人搂住了老徐。
那把椅子重重地砸在男人身上，也或许是脑袋上，我没看清，只觉得空气窒息了那么两三秒钟。
老徐率先破冰，大骂了一句脏话，“cao，真砸啊？”
那女孩懵了几秒，开始耍起蛮力，把另一张桌子上的东西全往老徐和章工扔去。
不知道怎么，块头不算大的章工诗图去制服，又发现没办法。
直到有人忽然喊，“流血了！”
章工的脸上流了一大片血。
生活比电视刺激多了。
一个我们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到底是不是骗子的男人，竟然上演了英雄救美这一幕。
110民警拿着本子问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店里一片狼籍，那个黑衣女孩先被带走，老徐陪着章工去医院看急诊，我问她要不要陪着一起去？
她摇摇头。
她没事，很清醒，但看起来跟我一样困惑，合同伴侣，何必做英雄救美这种事？
我回到家时，脑子依然处于过度兴奋之中，没想到老徐要面对的是这种局面。
这么一想，怪不得她觉得我的职场烦恼不值一提，你拿了上司的薪水，不就有义务当成沙袋，被众人在脑海中乱拳暴打吗？
老徐实属不易。
我丈夫马宁正在家里做卤牛肉，他买了上好的牛腱肉，卤料包，一起下锅的还有鹌鹑蛋，鸡爪。
厨房里传来阵阵香料味，真是不可思议，好像从兵荒马乱中回到世外桃源，这里安静静谧，一口我没见过的钢精锅正噗噜噗噜煮着牛肉。
他打开锅盖搅拌几下，嘟囔着，“不知道我买的这种卤料好不好吃。”
我告诉他今天晚上小酒吧发生的惊慌一幕，马宁感慨：“现在做生意这么难啊？”
老徐发消息来，说自己正陪章工在医院等做ct扫描，目前看起来是外伤，但她比流血的哥们更慌张。
“怎么办啊，这万一要是有点什么事，不会让我负责终身吧？”
我放下手机，问马宁一个问题，“你说要是今天误伤的人是我，我被砸成了脑震荡，终身卧床，怎么办？”
我和马宁这种婚姻关系，还没到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能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的份上。
似乎依稀记得去领证的时候，有宣誓过这么一段。但在民政局这种地方，发结婚证的隔壁就是领离婚证的地方，我可没把这种誓言当真。
马宁专注地盯着牛肉，没回答我。
我又再问了一遍，怎么办？
他回过头来奇怪地看我一眼，突然回我一句，“那你想要手动的轮椅还是电动的轮椅？”
我拿起桌上的一包纸巾朝他扔了过去，“喂，认真点。”
“那我卧床不起你打算怎么办？”他反问我。
果然心灵拷问，怎么办，我猛然意识到自己是个渣男，这种假设还是不要想了，人性经不起拷问。
马宁转过头说，“我答应你妈了，她说给我们定了会所，只要回去参加婚礼就行。”
“你干嘛答应？唉，这婚礼就是我妈想要的婚礼，不是我想要的婚礼，我干嘛要成全她？你不觉得荒谬吗？”
马宁转头看了我一眼。
转过头继续搅动着那锅牛肉，开口说，“你妈让我别告诉你，她肺上有一个小结节，她怕不好，说是什么毛玻璃形状，医生才让她来市区做专门的增强ct。”
我心猛地往下一扯。
马宁：
程佩不是什么坏人。
没住在一起，她高冷，大方，很有风度。
住一起久了，她身上月亮的另一面就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一般人如果遇到酒吧老板娘被人英雄救美，顶多就是揣测一个转角遇到爱的故事。
她揣测地很深入，坐在桌边啃着我刚卤好的鸡爪说：
“有没有可能这大哥跟这女的是一伙的？两人联手演戏，让我朋友老徐坠入情网。”
“他俩图什么？”
“老徐买的房子啊，到时候房产登记的时候说不定她就心软了，改成共同拥有，每人百分之五十，那房子分一分，几百万总是有的吧。”
我给她倒了杯水，答，“那是你们有钱人的烦恼。”
普通人一般只烦恼明天干什么吃什么，有钱人却要担心着各种各样的利益得失。
她吃完鸡脚后，换了个话题问我是不是又买了个新的锅？
我说是的，家里的平底锅和炒菜锅实在太浅了，根本卤不了牛肉。
她耸了耸肩，表示难以置信，“很少有人会在出租房里买三个以上的锅吧。”
“为什么不会？汤锅用处可多了。”
“如果是我，我好歹会等买了新的房子，装修出一个又大又明亮的厨房，再考虑买锅。”
“嗯，你会花两万块买全套德国锅具，一万块的抽油烟机，两万块的进口炉灶，然后一顿饭都不会做，就在里面切切水果。”
程佩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你现在好像有点了解我了。”
不，是我开始了解有钱人了。
第十三章
表妹的盛大婚礼
（未完待续）
作者｜毛利，埋头苦写的女作家，《Vista看天下》长期撰稿人，情感家庭领域高影响力公众号【和毛利午餐】主理人，全网超百万粉丝，写出多篇10w+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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