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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子和苹果的爱情
（一）
她是桔子，可他喜欢吃的是苹果。这不是桔子的错，也不是苹果的错！当小沐真正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他和石木已然彻底分手。往事随风，那些在风里翻飞的画面，麦浪般起伏。
两鬓斑白，眼里是经历沧桑后的淡漠，所有的悲欢离合渐渐都化作远天的云烟，如同沉没海底的船帆，残迹斑驳。
一切，都刻骨铭心；一切，都风轻云淡。
(二)
初遇石木，是在一列开往瑶台的火车上。还记得那天傍晚，夕阳斜照，小城站台上候车的人影稀零、瘦长。小沐按照车票上的编号登上列车，狭长的车厢里，旅客不多，小沐捡了一处靠窗的位子，放好行李，倚窗而坐。窗外的景色飞逝，小沐的目光像流淌的河水，静静追随。咣当、咣当，列车与铁轨的摩擦声，像节奏明快的旋律，飘荡在耳畔。一个人的旅途，安静、悠闲。
列车在沿途的小站停靠，车厢里陆陆续续上来行人。小沐侧眼掠过从身旁行经的旅客，依旧倚窗远望。天色渐暗，远处的山野、树木、花草，只能瞥见一抹浅淡模糊的暗影，都从眼前飞驰而过。
列车，沿着蜿蜒崎岖的铁轨继续向前，穿过山洞、越过高桥、驰过田野，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飞奔。
对面的座位上坐下一个男人，小沐只觉得一截身影投在身上，侧眼看看，依旧收回目光凝望窗外。
“姑娘。姑娘！这是你的信吗？”对面的男人，低下头手指着小沐脚下的一封信询问。
小沐转过身子，垂眼看了看，低声回答：“不是我的。”男人见小沐一脸漠然，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那信，翻转着上下打量，继而征求小沐意见后才将信封打开。信封里掉出一对戒子和一封书信，男人把戒子捏在手里，细细研究一番，开口便念那封信。
“亲爱的。。。。。。”
后面的桥段，小沐早在和舍友的夜谈里听过。男人只不过是想利用人性中的贪婪吸引小沐一步步上当受骗而已。
小沐没等男人把他的好戏演完，就拎起包包逃之夭夭。来到另一节车厢里，看见四五个学生模样的男生围在一起一边打扑克一边闲谝，小沐毫不犹豫地坐在一个男孩的身边。
小沐冒失的出现和脸上些许的惊慌，打断了男孩们的游戏。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像一盏盏灯，齐刷刷射向小沐。
“打扰你们了，我可以和你们坐在一起吗？”小沐声音轻柔，语气里饱含期允。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男孩们偷偷交换着眼神，热情答应。
短暂的安静，只能感受到车身的晃荡和哐当的响声。也许是为了避免尴尬，小沐身边的男孩吆喝大家继续玩扑克。五个男生，又凑在一堆继续耍牌。
小沐静静地坐在一旁，直着身子，斜眼看身边男孩手里的牌，看桌子上对方打出的牌，一对眼睛骨碌碌转，暗暗替身旁的男孩出谋划策。
几圈下来，也许是他们玩腻了，也许是他们觉得冷落了一旁的小沐，便弃了牌，和小沐闲聊了起来。
年轻人的交流，直白率真。几个年龄相仿、学历相近的人，很快天南海北地聊到一块儿。
下车分手的时候，小沐和石木，相互留了电话号码，相约再见。
小沐和石木的初遇，是小沐典藏在心头浪漫而新奇的历险。多年以后，这段美好的经历终究被岁月风干成凋零的玫瑰，只能书签一样，夹在小沐人生的扉页，残留一段枯香。
（三）
瑶台不大，有山有水的一座小城。
小沐和石木的故事，就像瑶台的季节更替一样，四季分明，井然有序。那些留在记忆里的许多美好回忆，如同绽放在四季里的花朵，各有各的绚烂，各留各的芬芳。而后来，都凋零在岁月的长河里，只留下一些似梦非梦的幻影和一缕缕悠悠残香。
也许，当初的一些画面早已昭示着小沐和石木最终的结局，只是一般深陷爱河的人，总会千方百计找出若干充足的理由来主动粉饰或过滤遇见的瑕疵和纰漏。只有过来人才深刻地懂得“恋爱中的女人的智商大都为零”的道理以及代价。
多少花开花落的惊艳和哀愁，都像匆匆赶路的脚步，渐渐消散在人来人往的光阴里。偶尔像秋风里的黄叶般飘过眼际的，竟然都是些成谶的画面。
还记得那次两个人去郊游，小沐和石木一起步行在水果摊前买水果。小沐认真地挑选石木爱吃的苹果，石木也在专心致志地挑选苹果。买到最后，提在小沐手上的水果，只是一袋子苹果。记得小沐好像说过爱吃橘子的，可石木说他不爱吃橘子只爱吃苹果。因此，买来的也只有苹果。
那一刻，手提满袋子苹果的小沐一定有些落寞吧，只是片刻的落寞，在恋人的眼里，很快就会风吹云散。
小沐喜欢吃橘子，石木喜欢吃苹果。小沐知道石木喜欢吃苹果，石木似乎好像不知道小沐爱吃橘子。
生活，绝对是戏耍众生的高手，就喜欢这般玩世不恭地磨搓人。磨搓着，磨搓着，有的人越走越近，有的人越走越远，有的人一转身，便是咫尺天涯。
所有的聚散离合，往往看似阴差阳错，实则顺理成章。
（四）
结婚。生子。工作。养家。
日子，都是小沐种在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开花，结果，蓬勃葳蕤，枯萎凋零。
小沐买石木喜欢吃的苹果，小沐也吃苹果。慢慢地，小沐和石木都遗忘了小沐爱吃的——是橘子。
一点点压垮小沐的，向来不是外界的血雨腥风，而是石木的理所当然和自以为是。
石木，竟然怀疑小沐在母亲病危的关键时刻藏匿了家里的户口本和房产证。
不信任，终究毫不留情地摧毁了小沐苦心经营多年的爱情堡垒。那根初遇的救命稻草再也无能为力。没有争执，没有眼泪，没有解释。
最后一战，最平静，最彻底，像扣动了扳机，子弹就会飞出去；像树上的叶子黄了，就会在风里飘落。
（五）
病床上，垂暮的小沐颤颤巍巍伸出手臂，指向桌上的一堆水果。苹果粉红硕大，橘子橙黄溜圆。
石木顺着小沐瘦骨嶙峋的手指的方向看，在桌上挑选了一个最红最大的苹果，握在手中，把小沐的手放好，才把苹果宝贝似的放进小沐手心。
小沐干枯的手指慢慢动了又动，紧了又紧。爬满褶皱的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像蜻蜓点过的水波。两颗豆大的泪珠从渐渐闭上的眼角，缓缓滑落。
“咚——”
小沐捏苹果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手心里的苹果，滴溜溜滚落在地上！
（六）
小沐的墓碑前，石木泣不成声。一张纸条从石木的手里滑落，上面一行字，那是小沐留下的。
纸条上写着：
石木，我爱吃的是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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