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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沉甸甸的赤金凤冠压得我喘不上气,但我仍笔挺挺地坐着,未曾放松懈怠一分,高贵而孤傲地彰显着自己贺兰国高华公主的显赫身份。
侍女木兰想将我的凤冠拿下,表示待皇上过来再戴上也不迟,可我不肯,我就是要中原皇帝明白,即便我高华只身一人来到这陌生皇宫,那也是傲视天地的展翅雄鹰,有着不惧一切的勇敢和刚毅,不服输,不低头。
贺兰和北齐战争多年,尤以我哥哥上位后更是立志要扩张版图,四处征战,但北齐也非宵小之国,多年来久攻不下,边塞百姓备受战争之苦,哀嚎遍野。
眼看战争耗材耗力,两国君王一致协商停止征战,和平共处,为了表达决心,两国分别指派贵女前往和亲,而我作为贺兰唯一还未出嫁的公主,告别所有过去,转身踏入异国他乡。
不得不说,当我从马车上下来,抬眼望向这座中原皇宫时,内心仍是被它所震颤。
即便哥哥为我准备了庞大的送亲队伍,陪嫁的珠宝亦是装了足足十多辆马车,可此刻在它面前,却是显得那么渺小,那么不值一提。
彼时正值中午,阳光下的金黄色碧合瓦片闪着耀眼光辉,珠翠彩华,宛如碎金。当真是金银碧合瓦,玛瑙水晶砖。各式宫殿高低不齐,亭台楼阁,池水环绕,长廊如带,迂回曲折,看得人眼花缭乱。
殿宇四周皆是雕龙汉白玉石柱,精刻细透,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好似要将整个江山社稷都踩在脚下。如今正是四月春深之时,花团锦簇,满城春色,恢弘得如同神话中的天宫,明丽辉煌不可方物。
饶是我这样一位久住王宫的公主,也被这样的磅礴气势给惊住,也更坚定我绝不能被任何人瞧不起的决心。
我被安排在颐宁宫,皇帝封我为昭仪,赐号为和,取和平共处之意。尽管是九嫔之首,但不是妃,木兰非说他们是故意。我倒不在乎,毕竟不论是何身份,我始终都是贺兰国的高华公主。
我头顶凤冠从下午一直等到天黑,期间我丝毫未动半分,就在我感觉快撑不下去时,院子里终于响起太监的高唱声:“皇上驾到!”
我屏着气息,直到一双金靴走到我面前,而后挑开我头上的盖头,对上的是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
我忽地有种不确信的感觉,若非他身上的明黄龙袍在告诉我他的身份,我兴许只以为是哪个公公。早前只听说中原皇帝缚佑辞又老又丑,但我眼前的君王却是这样的白皙儒雅,俊美非凡,较之贺兰人的魁梧雄壮,他反倒多了几分柔和温文。
我正盯着他看,木兰低声提醒:“公主,该喝合卺酒了!”
皇帝身边的太监已备好酒,皇帝拿了一杯,正等待我去拿,我从木兰的话中拉回思绪,接过朱红色酒杯,在一饮而尽前清了清嗓子。
我高昂着下巴抬头盯着他说:“虽然我嫁给了你,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两国和平,我们之间既没有情也没有恩,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发生什么。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说这些,先是一愣,而后挑了挑眉,将酒杯轻轻碰了碰我的,才笑道:“不谋而合!”
春夜总是浪漫而温情,木兰悄然退出去,而我和他也灭灯就息。窗外有轻盈的风吹入,鼻息间甚至能嗅到花的芬芳,月光柔和地穿过窗棂洒下一地氤氲,明明是别有一番情调。
可我们却是背对而眠,再不言语。
2
翌日我醒来时,身边人早不知去向,因着是头一天和各宫妃嫔相见,木兰自是要将我打扮得隆重而美丽。她的手一向很巧,才一天就学会了北齐女子的绾发,不一会就把我变成了另一个人。
铜镜中的女子少了几分往日的英气,反而多了几分绵软娇柔,尤其是不同于贺兰厚重的兽皮毛裘,北齐女子的纱裙薄如蝉翼,娉娉袅袅,穿上后只衬得如同一株娇花,亭亭玉立,身姿曼妙。
我在贺兰被誉为第一美人,如今穿上这一身茜桃色鲜艳宫裙,梳着惊鹄髻,发间金钗翠环锒铛,掩映生辉艳不可言,又描长眉挑梢,最后眉间一点金箔,更是光华耀目,丽质天成。
我从颐宁宫到景阳宫的路上,不乏有宫人们在偷偷打量我,眼里有的是新奇惊艳,有的是不屑,我权当不知,任由带路的小太监将我带到德妃的景阳宫。
昨日木兰就打听到,缚佑辞未曾立后,后宫以德丽贤齐四妃为首,其中德妃育有大皇子,代为执掌凤印,更有人传闻,这德妃很有可能会成为中宫人选。
终于到达景阳宫,殿内早已坐满了人,一眼望过去光是妃嫔就有十多个,主座上的是德妃,她看起来端庄沉静,清秀和婉,只是却给人柔弱多病之感。反倒是左下座的丽妃,姿仪出众,惊艳绝世,让人想不去多看几眼都难。
而她旁边是玉贵嫔,听闻最受缚佑辞宠爱。容貌虽比不得丽妃,却胜在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妩媚可人,仿佛她天生自带媚骨,一颦一笑间,男人已被她勾魂摄魄。
右下座是正在专心端详自己一双素手的贤妃。贤妃是宫里的老人,据说资历比德妃还深,她虽不受皇帝宠爱,却备得缚佑辞的尊重,只因她祖父从前在危难时救过先皇,是以当年缚佑辞最先娶的就是她。
可见地位不凡。
也难怪只有她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瞧过上面的德妃,兴许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对这位贤妃,我昨儿个就见识到了,目中无人,任性妄为,只不过我没同她行礼就罚我下跪一个时辰,我萧高华何曾受过这等侮辱,自是同她争论,尽管最后谁也没占上风,但我和她的过节却结下了。
我初来乍到,分别给四妃行了北齐礼仪,而后坐到殿内唯一空座上。不知为何,就在要落座时,我总感觉有无数道视线盯着,甚至她们眼中正流露出看好戏的神色,起初我不明白,但当我甫一坐下去半个身子被紧紧黏贴在座椅上时才豁然顿悟,她们这是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从前跟随哥哥行军时就听说北齐的鱼鳔胶粘性极强,没想到她们竟然用在我身上,只为了看我的笑话。
都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尤其像北齐后宫,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数不胜数,现在倒是难得见她们同心同力,单单对付我一个外人。
此时的我动不能动,正盘算该如何应付,德妃已经笑着对大家道:“今日和昭仪同我们初次见面,本宫特地吩咐宫人在撷芳亭准备了赏花宴,大家一道过去吧!”
众人全部起身,唯独我迟迟不动,贤妃身旁的成婉仪状似好心地问:“昭仪娘娘,您怎么不走?”
没等我回答,贤妃先是冷哼一笑:“昭仪娘娘怎么能和我们比呢,她可是高高在上的王室公主,自然得压轴了!”此话一出,惹得全场轰然大笑,全然不顾我的脸面。
木兰气得脸颊通红,本想和她们理论,却被我示意要忍耐。我朝她使了眼色,她立刻将一锋利匕首塞入我手中,我使足全力用力一拽,随着“呲啦”衣裙被撕碎的声音,我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只是身后春光乍现,但好在殿内皆是女眷。
众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就连端庄有度的德妃也是掩面轻笑,贤妃更为不屑地嘲讽:“真是蛮夷之地出来的人!粗鲁蛮横,没有教养!”
我不理会她,点足跃起,手中匕首犹如飞燕般灵活,瞬间就将高挂的帷帐裁下,在她们全程注视下,我在空中把帷帐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在身下,而后稳稳当当地飞落在地。
我径直走到贤妃面前,她还未反应过来时我的匕首已在她脸上游走,我看着她冷冷地说:“你说得不错,贺兰蛮夷,粗鲁蛮横,你说我这匕首要是在你脸上随便划几下,你的陛下还会怜爱你吗?”
她一下变得惊恐,但立刻冷静:“你敢?陛下定饶不了你!”
倒是成婉仪吓得躲在她身后,瑟瑟发抖:“贤妃娘娘最……最受陛下尊重,你若是伤了……定……定没有好下场!”
我毫不理会她们,匕首不停反沿着贤妃下巴往下走,一直到她脖颈处,稍一用力就有鲜血渗出来,我扬唇笑起来:“你说我敢不敢?即便现在一刀杀了你,你们的陛下也不会对我如何,毕竟他可不想因你一人而失了两国和平,我说的对吗?”
这时就听德妃出来打圆场:“千错万错是本宫的错,本宫定会彻查到底是谁在座椅上动了手脚!两位已是自家姐妹,今后还要共侍陛下,倒不如都平下心来各退一步可好?”
默不作声的丽妃也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德妃说得在理,这事发生在景阳宫,可得好好地查查……不过话说回来,和昭仪初入齐宫就得如此待遇,换做是谁都会生气,何况贤妃姐姐还说这些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些!不如贤妃姐姐先赔个礼,省得传出去说我们齐宫不容人,姐姐说呢?”
她又看向我:“和昭仪气归气,可如今也是齐宫妃嫔,你若当真动了刀,岂不白费了你哥哥想要两国和平的心愿?毕竟你只身前来也是肩负重任,不是吗?”
我看向丽妃,她目光不羁而清冷,明明给人不好相与之感,却句句在理。不知为何,相较别人,我倒是对她生出欣赏之意。
我放下匕首,贤妃得了自由立刻远离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良久才说:“和昭仪,是本宫不对,本宫向你道歉。”
我微微颔首,转身离去,就在踏出宫门前又回头,艳红的唇微微翘起,冷冷一笑:“我是孤身嫁入北齐不假,但我萧高华不是你们惹得起的!谁若伤我,我必十倍奉还!”
3
从景阳宫出来,我和木兰就匆匆回宫,一来赶紧远离后宫纷争,二来毕竟我身着不雅,只想避开人去。然而方走出宫巷,远远就看见一行人朝我走来。
我内心不禁流过一丝冷笑,这消息传得真快,这么急就要替他的宠妃来兴师问罪。
既然躲不过,索性停下步,当然我没给缚佑辞好脸色,毕竟是她们无理在先,真要论是非也是我占理。正想着要如何怼他,他却走到我身前,将一红珊瑚斗篷为我披上。
我正揣摩他这是闹哪出,腰间忽地一紧,随即身子已远离地面,我意识到他正抱着我,莫名地就要挣扎下去。
他低头轻喝:“别动,莫非你真要这样走回去?”
我红了脸,好吧,暂且就让他占一会儿便宜。尽管被他抱着,但我横竖就像锋利的刺猬,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他笑了,用有且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放松些,朕又不会吃了你!再说了,这里那么多人,你怕什么!”
这倒也是,我顿时放下身心,以最舒适的姿态躺在他怀中。不得不说,被他抱着还是挺舒服的。
他又道:“说真的,你倒是挺会照顾自己,任谁也欺负不了你,无所畏惧,勇往直前,当真是让人羡慕。”
我自是得意:“那是自然,想当初我在贺兰以一敌十,再强壮的汉子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你那些后宫?”
他噗嗤一笑,没有说话。彼时,有阳光从他头上的枝叶间透射下来,整个人都披着粼粼光斑,而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正井然有序地传入我耳中,宽厚温暖的手臂正紧紧将我拥着。尤其当他笑起来,如同冬雪融春暖至,美好得不真切。
不知为何,我的脸莫名滚烫起来。
“对了,你不要同贤妃计较,她从小深居闺阁,又是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心性自然高傲了些。”
“忍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替你的贤妃说话了。她是掌上明珠,难道我就不是贺兰公主吗?凭什么我不能同她计较!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她才来找我!”提到贤妃,我气不打一处来,冷着一张脸就从他怀中跳下去。
此时已到颐宁宫门前,我不再管他直接就冲入殿中,独留下他在身后唤着我的名字。
我在内室重新换好衣裙,再出去时院子里再无人影,好似心底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
木兰在我身后道:“皇上让奴婢给公主传话,朕并非有意偏袒谁,该是谁的错自然罚谁,你放心,朕会给你想要的公平。”
我愣了片晌,良久才低低地“哦”了声。
4
缚佑辞倒是言出必行,中午时分就听说贤妃被禁足十日,尽管她哭着闹着要见陛下一面,却都被门外的魏公公给挡了回去。
这大概是贤妃第一次被责罚,宫里头的人不论是下人还是主子,都在津津乐道地议论着我和贤妃的事,就连我寝宫里的奴才也在背地里小声议论,我有次经过他们身边,似乎听到“贺兰女子都是大魔头”等字眼。
他们越是害怕,我越是高兴,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有人找我的麻烦。整个下午就在木兰打听到的情报声中一晃过去,不知深夜已至。
这是我在北齐的第二晚,相较昨晚有缚佑辞在,今夜却是寂寥孤独的漫漫长夜。都说聆听着夜风,凝望着明月最为思乡,而我又何尝不是。
莫名地,我眼睛越发干涩,想到了远在故乡的母兄姐妹,想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澄蓝如碧的天空,想到了从前自由自在和无忧无虑的日子。只是现在,一切都不再属于我。
木兰的眼睛也红了,她从屋中拿出我惯用的长剑,这把长剑是六岁时父王送的,那时我弱不禁风,常常被其他兄弟欺负,父王就将这长剑塞到我手中,郑重地告诉我:“我贺兰儿女不畏天不惧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你只要握住它,便可制利害,驱万敌。”
是以,我握着这把剑就是数年。此刻,它就像是父王尤在身侧,我拔出剑鞘,挥剑而舞。剑刃飞过之处,银光熠熠,刺破长空。舞着舞着,我的泪就淌下来。
忽而有道身影从门外进来,他看着我,笑道:“怎么?高华公主也会哭鼻子?”
我猛然收剑,竟是缚佑辞,他怎么来了。我赶紧揩去泪,没好气地说:“你不去陪你的宠妃,来这里做什么!”
他没回答,只问:“可是想家了?”
我仍旧不给他好脸色:“关你什么事。”
他走到石阶前坐下,抬头看月,似乎陷入了回忆中,淡淡开口:“最是明月相思意,薄酒入喉泪先流。想家的时候不必硬撑着,要哭就哭出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还欲怼他几句,他却继续说:“一个人在外边什么都得靠自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就连过节生辰都是一个人。刚开始还会掉眼泪,总觉得自己委屈,为什么会是我,到后来哭多了,眼泪流干了,期望也就没了。”
开始我以为他在说我,但越听越发现,其实他在讲述他自己。
这段经历我听母后说起过,缚佑辞是北齐先帝的第一子,从小备受宠爱,本乃天之骄子,直到先帝突生奇病,而四周流言四起,说是大皇子的生辰八字与帝王相冲,若继续留在皇宫,龙体有损。先帝宁信其有,便将年仅六岁的缚佑辞送出皇宫,将他扔在千里之外的行宫。他母妃怕受牵连,只避他不见。
据说他身边只有一个嬷嬷跟随,亲人见不到,他也进不去,就这样度过十年之久。要不是其他皇子相继出事,先帝出于无奈,不得已才将他又接回去,开始培育他并立他为储君。
我实在难以想象他是如何挨过来的,明明还那样小,明明是渴望爹娘护佑的年纪,明明他什么错都没有,却遭受这样可怕痛苦的责罚。
我甚至能想到年幼的他望着其他孩子时眼里流出的羡慕,每逢下雨打雷时他抱着被褥躲在角落的瑟瑟发抖,过节时看着一桌饭菜却只身一人的孤独无助。
相较于他,我虽远嫁,母兄却牵挂着我,爱护着我。而我也已成年,可他那时候不过还是孩子。
不知为何,我的心隐隐作痛,只呆呆地看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偏过头,望着我的眸子里多了些东西,笑道:“也许是经历过,看到你思家竟想起了往事。你才离家第二晚,日子越长会越难受,你放心,朕是过来人,知晓有人陪着会很有帮助,这个月朕每晚都会来陪伴你。”
我脸一下子红了,“你……你不会是……”
他敲了我一下脑袋,笑意更浓:“你放心,朕记得和你的约定,朕只是不想你成为……第二个我。”
5
他竟真的说到做到,而后每一晚都会来陪我聊天说话,也因这样,宫中开始流传我成为新晋宠妃的流言。我并不在意,却听闻贤妃为此恼羞成怒,几经去缚佑辞那里闹都无果,最后只换来送去一些珍奇珠宝作为补偿。
洞房之夜,和亲公主拒绝侍寝,可皇上偏要日日留宿在她寝宫
但凡宫中有风吹草动,风向就有变化。之前那些跟着贤妃嘲笑我的妃嫔纷纷一转态度,颐宁宫的门槛都快被踩坏。
就连德妃也来找我道歉,向我解释上次一事:“是本宫糊涂,要不是疏于检查,妹妹又怎会当众被……本宫已处置了相关宫女,妹妹有任何怨言都可一吐为快,本宫愿意听着。”
我笑笑,表示早已忘了,她听后高兴地挽起我的手:“本宫今后将你视作妹妹,那日赏花宴没有欣赏成,不如明日妹妹再去可好?想来妹妹还不曾看过百花齐放的美景,你若是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我没有拂开手,眼前人位同副后,今后要想在这里生存离不了她。于是笑道:“姐姐邀请,妹妹当然去!”
翌日,我如约来到撷芳亭,第一眼便被这里的美景给吸引住。贺兰有的是长河落日,塞上孤烟,可这里却是画廊金粉,云霞翠轩,万物芳菲,幽香萦鼻。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如此品类繁多的花卉,五颜六色,深深浅浅,宛如云蒸霞蔚,灿烂明媚。
但最惹人注意的不是这些花,而是花丛中的各色美人。花朵再娇艳,日色再醉人,又怎及眼前的佳丽们如春山低翠,秋水凝眸?她们莺声燕语,娉婷袅袅,画就一幅绚烂迷离的美人嬉戏图。
她们看见我纷纷将我拥住,嘘寒问暖,好不关心,除了贤妃恨恨地瞪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野蛮人也出来赏花,只怕是白白糟蹋了!”
我本想今日不与她计较,此时听她这话,也不再好脸色:“是,我可不会赏花,但我拳头硬,贤妃可要再尝尝?”像她这样的弱骨头,我一拳能打死五个。
“你——”她气得双颊涨红,还是成婉仪小心劝说她不要同我置气才作罢。她朝我哼了一声,再不理会我。而我装作没瞧见,偏过头去。
花宴开始,大家跟随德妃在百花丛中漫步,众人吟诗赏花,言笑晏晏。
突然,定婕妤像是瞧见鬼怪似的一下跳起身,她这一吓害得身旁的贤妃也受到惊吓,脚不由自主地就后退,然而未曾注意身后的桃树枝,脖颈立刻被划了条口子。本该是白皙如玉的地方赫然一道伤疤,触目惊心。
贤妃勃然大怒,就见定婕妤早已吓得浑身颤抖,双眼死死地盯着一处,慢慢伸出手指向地上,众人全部跟着看过去,不过是一眼,其他人也都旋即吓得跳起来,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
我和木兰只觉无语,反复确认了不过是只蟑螂而已,她们难道……还怕这?
我极其鄙夷地摇摇头,示意木兰用树枝将蟑螂挑走,她们这才长舒口气,但就在这时,贤妃却突然晕厥过去,嫔妃们大呼来人,这才将吓晕过去的贤妃抬回寝宫。
木兰骤然狐疑地道:“主子,北齐皇帝当真就喜欢这样弱不禁风的女子?”
6
赏花宴就在一场惊吓中结束,我和木兰又在各处逛了逛才回去。用过晚膳,我习惯地坐在院子里等待缚佑辞到来,不知何时起,等待他竟成了我每日最期待的事,好像只要看见他,我心底的小鹿就变得欢呼雀跃,那些在异国他乡的不安感和困惑都统统烟消云散。
然而今晚,我左等右等都不见他人影,比往日足足晚了一个时辰。莫名地,我右眼皮开始狂跳,莫非他出事了?
我正疑惑着,他身边的魏公公来了,行过礼对我道:“昭仪娘娘,陛下在关雎宫等着您。”
我怔住,关雎宫是贤妃的寝宫,他在那里等我,难道……
我一路询问魏公公,他都守口如瓶,推说等到了娘娘那自然就明白。
关雎殿灯火通明,院子里还有好些妃嫔,看见我来立刻悄声说话。我跟随魏公公进入内室,就看见缚佑辞坐在床沿,床上躺着的正是贤妃。
缚佑辞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叹口气:“朕明白你身在异乡多有不快,贤妃又经常对你不善,可你万万不能伤害她啊……”
我有些听不懂:“皇上到底想说什么?”
他不再言语,一旁的御医恭敬地对我道:“想来昭仪娘娘只是一时气愤,但人命关天,时不可待,还请娘娘赶紧将解药拿出来!”
解药?什么解药?我怎么更听不懂了。
平时跟在贤妃身边的成婉仪也朝我跪下:“昭仪娘娘还在装糊涂吗?陛下已命人彻查清楚了,贤妃姐姐她身上的毒正是来自那桃树枝,树枝外面的药漆被人刮下,反而涂上了贺兰奇毒。”
“今日赏花定婕妤娘娘就在你旁边,也只有你不害怕那蟑螂,是以定是你寻好时机故意在定婕妤娘娘脚下放了蟑螂,这才致使贤妃姐姐担惊受怕,而刮到脖颈身中奇毒。妾身求您了,整个宫中只有您有解药,您再不解毒,贤妃姐姐她就撑不过去了!”
我这才明白自己已被人陷害,望着缚佑辞,只问:“你相信我吗?”
他点头:“朕自然是信你,但会不会是你侍女……”
我没听下去,立刻打断他:“皇上,臣妾当真不知这毒从何而来,也绝对没有伤害贤妃。皇上信便是,不信臣妾也没办法。”
他瞧着我:“你看你这脾气……”
德妃走到我面前,轻轻将我扶起身,还贴心地替我掸去尘土,握住我的手柔声说:“本宫是真心视你为妹妹,也知你一人在这里孤单寂寞,所以妹妹有任何委屈都可找本宫说。你如今正得圣宠,贤妃瞧着自然不好受,她性子也倔,难免会埋怨几句,你千万别放进心里。”
“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不能解开呢,姐姐也知你心里不痛快,这才使你们两个闹得不快,误会越积越深。倒不如待贤妃身体好了,你们两个敞开了心说话,还有多少误会解不开呢。妹妹,你说呢?”
“妹妹若是怕陛下责怪就大可放心,陛下自始至终都不曾说重话,可见妹妹在陛下心中地位,所以啊,妹妹先将解药拿出来,一切后果姐姐自会帮你处理。”
说来说去,还是觉着我是下毒之人,真是惺惺作态。
我冷着脸,用力就推开她的手,也不知是不是我用力过猛,德妃被推得跌倒在地,缚佑辞见此终是拉下脸,冷着声道:“萧高华,朕真是对你太放纵了,朕给你一天好好反思,若一天内不拿出解药,朕会亲自带人去搜!”
这才是真正的他吧,我以为他会念在每晚我们促膝长谈的情分上,可他没有。
我凉薄一笑,伏下身去:“臣妾遵命。”
7
我入宫不到一个月就被关禁闭,木兰直嚷嚷北齐后宫人心复杂,风云诡谲,早知道就让其他贵女来和亲了。但现在已沦落至此,只能赶紧想办法脱身。
我思来想去想不出是谁在害我,倒是木兰始终觉得是贤妃自导自演,怨恨我那日顶撞了她。她一一罗列,有根有据,要不是我心中早有判断,似乎真像她说的,凶手就是贤妃。
再说了,就贤妃那样的人,我只怕她可没那么好的脑子。
我之所以排除这个猜疑,是因为贤妃中的是贺兰独有的毒药——活心草。活心草生长特殊,最喜干燥,离水可活,最适宜生长在大漠。它的叶子含有剧毒,将叶子采摘融入水中最致人命,但若干枯发黄则失去毒性,是以只有新鲜绿叶才含毒素。中毒之人最多可活三日,逾期必死无疑。
至于活心草的解药也在一个“活”字,只有刚刚采摘下来的活心果捣碎成汁,才能完全解毒。
可据我所知,北齐皇宫的土质根本栽种不出活心草,就算将贺兰的黄土转移过来,至少也要二十天。而我来齐宫也才二十二日,贤妃又如何来的及寻得活心草来陷害我。
这样想来,凶手早就是有预谋,可我在这后宫除了贤妃和我不对付,其他人我根本从未得罪啊!
木兰急得满头是汗:“我们哪能拿得出解药啊?即便现在通知贺兰转移一株活心草过来,那贤妃也早就没了,这可如何是好!不过……”
她顿了顿,凑近我耳边:“不过我们是贺兰人,就算贤妃真死了,北齐皇帝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大王才不会放任主子您出事!”
可我担心的就是这样。
哥哥的脾气我最了解,他从小最呵护我,但凡我有一丁点伤害,他都急得不得了,势必会为我讨回来。若是他知道我被冤枉成凶手,只怕势必会要踏平北齐,那两国纷争又会上演。
这绝不是任何人想看到的。
我心一横,索性豁出去:“我绝不会让那一天发生,我宁愿承认下毒,以死谢罪,也不要看到百姓们再流离失所了!”
木兰都快哭出来:“我不许公主这样!一定还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对了,既然有人下毒,那么自然就有活心草,只要找到它,岂不是就有解药了!”
我何尝没想过,可皇宫这么大,要想找到一株草实在是海底捞针。更何况,凶手一定会将活心草藏得很好,这怎么能找得到。
我用手擦干她的泪,笑道:“傻丫头,当初来时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是我的宿命,逃不掉的。但我的确不想死那么早,我听你的!”
她哭得更伤心了:“公主,我们怎么这么惨!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按理说我们也没得罪谁,怎么就成了别人的靶子呢?还有那个贤妃,她那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一定得罪不少人,死就死了,偏偏非要拉上我们!”
她话音刚落,我脑中立刻惊现一道灵光,一把抱住她:“木兰,你可真是个聪明的丫头!或许……我们可以不死了!”
8
我正沉浸在喜悦中,门外忽地传来通报声:“昭仪娘娘,皇上来了!”
此时我最不想看见的就是缚佑辞,他不信我,我又何必对着那张脸,直接就冲着外面喊:“本宫不见!”然而门还是被推开,木兰只得退出去,留下我单独对着他。
我没有行礼,也没有看他,只问:“怎么?这么快就要来搜宫了?要搜就快点,别耽误我睡觉!”
出乎意料地,他语气中竟带着歉疚和自责,柔声说:“阿华,朕是来给你道歉的,是朕错怪了你,朕给你赔不是。你要打要骂,朕都接受。”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歉?堂堂一国之君怎会有错?臣妾怕不是听错了。”
他一脸真诚地看着我:“朕是真心的,朕当时太冲动了,根本没有仔细去想,现在冷静下来才明白,那根本不可能是你。我印象中的你敢作敢为,有仇必报,但用毒这种下三滥手段你根本不屑,你会直接用武力解决,那才是你。”
尽管他的话听起来怪怪的,但他最后能选择相信我,我还是蛮惊讶的,内心更是突然间暖意融融,好似吃了蜜饯一般的甜蜜。可他到底之前对我态度不好,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原谅他。
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臣妾可真是感激涕零!”
他望着我的眼神微微一暗:“尽管朕明白你不会原谅,但还是想要告诉你,朕会撤销禁闭,待你气消了,朕再过来。”
看着他无比落寞的身影就要离开,我内心竟隐隐作痛,一把拽住他的手:“别走!我原谅你了!”
他立刻像个孩子般笑起来,紧紧地抱住我:“阿华,朕错了,朕真的知道错了,朕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好吗?”
我的脸早已红得发烫,这是他第二次抱着我,从未亲近过任何异性的我已然明白,我这是喜欢上他了,我身体里的每一丝血液都在告诉自己,我很在乎他。
我羞赧地点点头:“你可要保证,你以后都不许怀疑我!我好歹是堂堂贺兰公主,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他在我额间一点,认真而深情地说:“朕发誓,朕绝不会让你在异国他乡受到任何委屈。”
他捧起我的脸,温热而缠绵的气息在我的鼻尖不断萦绕,而后他一下含住我的唇,我脑中只一片空白,愣愣地闭上眼跟随着他的动作。我仿佛忘记了思考,只想本能地勾住他的脖颈,紧一些,再紧一些。
过了许久他才把我放开,然而眉目间却皱得像一张纸,黑色的眸子里亦像是染上一层浓浓的墨。我心疼地问:“怎么了?”
他叹口气,抚着我的脸说:“贤妃还躺在病床上,若她出事,国公府那边……朕只觉得没用,如今找不到解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撒手人寰了……”
明明他在叹息其他女人,明明我该吃醋不管,可我却见不得他在伤心难过,下意识就说了谎话:“你放心,贤妃会没事的,木兰来时带了一些草药,虽不是解药,但可以延缓她性命,她会醒过来的!”
他高兴地抱着我在空中转圈:“阿华,朕就明白你是不同的!你真是朕的福星!”
9
尽管我嫌疑尚在,但缚佑辞坚称我是无辜的,有他挡在前面,别人无可奈何。他还告诉阖宫,我有法子能让贤妃醒来,不顾众人反对,让我全程照料贤妃。
我虽一时口快说了大话,可药材却是存在的,只是不能延缓性命,暂时恢复一些精气神而已。木兰担心三日一过,我便是欺君之罪,但我已顾不得那么多,只希望会有奇迹出现。
成婉仪是贤妃的人,十分担心我会对贤妃做什么,看见木兰手中熬好的药,脸上的神色写满了抗拒,她警惕地望着我:“陛下相信昭仪娘娘,但妾身不信,谁晓得这是不是解药!”
即便御医已再三确认汤药无毒,可她还是拿出银针仔细地在汤药里面查验,最终银针没有变黑后才允许木兰将汤药端入内室。
她还想跟进去,木兰却将帘子拉好,做了请的动作:“成小主,这是贺兰的喂药习惯,旁人不予打扰。”如此,她才讪讪地留在大殿等待。
贤妃仍在昏迷中,木兰将药递给贤妃的侍女碧合,碧合小心地把药送入她口中,然而药才喂了一半,贤妃忽地口吐白沫,身子发颤,甚至吐出几口鲜血来。
碧合惊恐地大叫:“来人啊!主子她……主子她出事了!”
御医和成婉仪全部冲进来,御医忙着去诊脉,成婉仪则在看见碧合手中的汤药后愤怒地盯着我:“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我自然辩解:“你疯了么?本宫若现在下毒岂不是不打自招?”
碧合也替我解释:“奴婢一直跟在左右,当真没看见昭仪娘娘对主子有其他动作,或许真的不是她?”
然而成婉仪根本不听:“若不是其他手脚,那就一定是那碗药!你是贺兰尊贵的公主,皇上又偏信你,就算你真做了什么,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倒是苦了玉姐姐,她不过是抢先得到圣宠而已,你就视她为眼中钉,你怎么能这样!”
“住口!简直是目无尊长!和昭仪岂是你来议论的!”缚佑辞及时出现,想来是成婉仪的侍女立刻去请来圣驾。他看看我,又看看贤妃,最后问御医:“到底怎么样?”
御医摇摇头:“贵嫔娘娘现在……又中了毒,若是两毒再不解开,只怕熬不过今晚……”
“一定是她!陛下,一定是她干的!只有她端着药进来,一定是她嫉恨玉姐姐醒来这才在药中下毒!”
“你胡说!你分明用银针验过毒!你凭什么诬陷主子!”木兰气得与她对峙。
“这世上毒药千千万,谁知道你们是用了什么连银针都验不出的毒!御医,你赶紧查验剩下的汤药,其中一定有异!”
御医立刻要去检查药碗,却被我抢先夺了去,我看着成婉仪信誓旦旦地说:“既然你认为本宫在药中下毒,那本宫就当着你的面喝下去,如果真的有毒,那本宫必死无疑!”
缚佑辞要来劝阻,但我已经仰头将药吞下,成婉仪很是期待地望着我,可我的身体久久没有反应,御医赶紧为我把脉,随即笑着道:“昭仪娘娘没中毒。”
这话一出,成婉仪却是不敢相信地问御医:“你可是看清楚了?怎么可能呢!明明有毒啊,为什么会这样!”
御医还是摇头:“回小主,微臣是仔细诊断过的。”
她这下更慌乱了,摇头如拨浪鼓:“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明明是我亲自下的毒,怎么可能会……”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她刚刚说出口的话。
然而当她明白时,却已经晚了。她疯狂摇头:“不……不是的!我没有!”
我一步步朝她逼近:“别不承认了,毕竟是你亲自下的毒,怎么会没了呢?你觉得很奇怪,对不对?”
我望向木兰,木兰重新端出一碗药,我继续说:“可是眼熟?这才是你用银针验过毒的药,本宫方才为证清白把药喝了,你呢,敢不敢喝?”
木兰已把药送到她嘴边,我接过药就要灌入她口中,然而她拼命一推,汤药全部洒落在地,歇斯底里地大叫:“我不喝!我不喝!我不喝!”
这时候,贤妃在碧合的搀扶下已虚弱地坐起身,她之前喝了些木兰熬好的药,终于醒来。她眼里全是不可置信:“成婉仪,竟然当真是你要害本宫!和昭仪说是你时,本宫还不信,这才配合她来演这场戏试探你,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成婉仪再一次呆若木鸡,盯着贤妃:“你……你没事?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是我?”
我点头:“是,本宫若不演这出戏,你怎么原形毕露呢!”
10
我之所以能找到她就是凶手,完全是因为木兰说的一句话,她说贤妃得理不饶人得罪不少人,死就死了,偏偏非要拉上我们。就是这句话,让我突然想到凶手不管是针对我还是贤妃,无非都是借刀杀人。
如果目标是贤妃,那她一定要死,而我不过是个棋子。如果目标是我,贤妃也一定要死,只有这样,我才能被定罪,否则按我特殊身份,皇上只会小事化了。两种情况下,贤妃无论如何都活不成。
想明白这点,我脑海中顿时就有了计划,如果凶手得知贤妃得救,自然会方寸大乱,一定会进一步采取措施,那我便能抓住凶手的尾巴。
于是我才让缚佑辞昭告阖宫我有治疗贤妃的良药,故意让凶手焦急,只等凶手上场。
起初我根本不知道一心跟随在贤妃身边的成婉仪会是凶手,但整整一天并没有其他人来捣乱,只有成婉仪整日待在关雎宫,为贤妃担惊受怕。
尤其当我将汤药端出来时,她的神色比我还焦急,我立刻明白凶手一定是她。
她假装是替贤妃着想,怕我在药中下毒,故意用银针来查验,实际上却早在银针上抹了不显露痕迹的毒药,说是验毒却是下毒,居心不良。
我将药端入内室后倒了一点在盆栽上,花草立刻枯萎,连忙重新换药,又将所有事告诉贤妃,让她配合演完这出戏。至于御医,也是木兰早就交代过,只为骗过成婉仪。
缚佑辞火冒三丈,雷霆怒吼:“还不赶紧将解药拿出来!”
成婉仪却索性笑出声,摇摇头:“当初妾身只寻来毒药根本没问怎么解,妾身反正活不成了,倒不如黄泉路上和玉姐姐再做回伴,哈哈哈……”
我连忙说:“解药就在她的宫中,仔细搜遍她的寝宫就一定能找到。木兰,你快跟着去!”
木兰领命后就出去了,没过多久,就见她高兴着回来,手中正抱着活心果,她回禀说:“活心草果然在她的寝宫,她殿中竟有一间密室,里面正是贺兰的黄土,活心草这才得以种活。”她说完就去小厨房准备解药去了。
可我不明白,继续问成婉仪:“你如此费尽心机却用活心草做毒药,这是何必呢?”
但她默不作声,还是缚佑辞解了我的疑惑:“依朕看是因为她兄长吧!她兄长死于两国交战下,死因正是中毒,现在看来,那毒应该就是活心草!”
原来如此,难怪她放着那么多毒药不用,偏偏选择贺兰的活心草,原来她真正的目标是我。
这时她用无比怨恨的眼神看着我,眸中的利箭几欲要将我的身体狠狠刺穿:“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死!我爹娘死得早,从小是兄长将我抚养长大,可你们为什么要从我的身边夺走他!我恨你们,我恨贺兰,你是贺兰公主,我要杀了你为我兄长报仇!”
缚佑辞怒喝:“简直是胡言乱语!你兄长是为国而死,朕永远不会忘记他所做的一切!但和昭仪与此事无关,你怎么能将一切的错归咎到她身上!”
她疯癫般大叫:“就是她的错!她就不该来和亲!我兄长为了北齐不惜战死,怎到头来却换来两国和亲以此交好?都是因为你们,我兄长才会白白的死!是我太蠢,我不该给玉姐姐下毒,而是应该直接杀她,这样两国就会继续交战,我兄长的血才不会白流!”
我再也听不下去,抬手就是给她一耳光:“本宫这是替你兄长打你,替他彻彻底底地打醒你!”
“他浴血沙场,交战一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北齐!他做梦都想看到你平安长岁,看到北齐百姓不受战争劳苦,所以他才会不顾性命地上战场,为了和平而奋战。”
“他已经看不到和平的这一天,可你看到了,他在天上就希望你好好地享受现在,享受来之不易的和平,可你呢?你却想着去破坏,你觉得你对得起你兄长的心血吗?你如何有脸面称是他的妹妹!你根本不配!”
兴许话语间字字诛心,她哭得伤心欲绝,缚佑辞摆摆手,宫人们就将她拖了出去。
木兰已将解药配好,贤妃将解药喝下后就休息了,缚佑辞拉着我的手走出去,他的眼睛里全是欣喜与情意,眉目如画般好看,在我的耳边轻轻吐出几字。
“阿华,朕今晚想与你欢好。”
11
我以为来齐宫是因为职责,未来在这里会寂寂此生。可如今却收获真爱,我不求能成为缚佑辞心中的唯一,只愿能和他同心交好,成为他的贴心人。
他对我很好,或许是怜惜我孤身一人,或许是联想到他少年时的一切,反正是义无反顾地对我好,好到让我觉得有他的地方就是家。
而我和贤妃的关系并没有因为我救过她就变好,反而愈发疏远,只因我和她都不肯向对方服软,她的眼里永远不可容下我。
隔月,我被晋为和妃,与她平起平坐。
我的率性飒爽在后宫越发独特,见惯了女子温柔与魅惑的缚佑辞对我越发偏爱。而我又和别人不同,没有家族势力羁绊,只一心真诚待他,没有谎言,没有利益,在他心中我越发特殊。
他几乎夜夜留宿颐宁宫,甚至超越从前宠冠六宫的玉贵嫔。
是以,贤妃为铲除我而选择和玉贵嫔结盟,而我主动找到丽妃拉拢关系,德妃则依旧一枝独秀屹立不倒。
自此,后宫看不见的腥风血雨中,三派竞相发展,直逼中宫之位。
春夏秋冬又一春,三年一次选秀如约而至,我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瞰下面,一辆辆马车从遥远驶入皇城,等待她们的将是一段崭新的人生路途。
而后宫又会是另一番生死较量。(原标题:《后宫上位记:和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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